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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12日，一个大雪过后的寒冷夜晚，周海媚工作室发布消息，向公众告知，著名香港演员周海媚去世。此前一天，周海媚辞世的消息就已经爆出，但几经反转，未能证实，她的粉丝都在期盼这是个假消息，但一天之后，还是得到了沉痛的答案。因为《义不容情》中的李华、《倚天屠龙记》中的周芷若、《末代皇孙》中的纳兰如意等角色而深受观众喜爱的她，刚刚在几天前度过了57岁的生日。在周海媚工作室公布的生日视频画面里，她的外表和三十多年前一样明艳动人，状态极佳，看不出身体有任何异样。
图/周海媚工作室微博
突然的辞世，让周海媚再度回到了大众视野中，激活了人们的记忆。在人们心中，周海媚是众多“港风”美女演员中比较特别的一位。20世纪90年代，在干练、知性美颇受欢迎的香港，周海媚天生有着温柔的外形，也因为她身上这种反潮流气质，她的古装剧形象才会如此精准地表达剧情，深入观众们心中。
不过，实际生活中的周海媚，却是一个有别于电视形象的、敢想敢冲的“港女”。她喜欢大笑，爱做鬼脸，对于网友津津乐道的、她的精彩“哭戏”，反而不太喜欢。她做决定干脆直接甚至有点叛逆，但很少会因为这种叛逆冲动而后悔。无论是年轻时选择转换事业方向，闪婚、离婚，还是突然放下香港的事业搬到北京，她的一切抉择都是听从自己的内心，很少被他人动摇。在那些凝聚了无数人投射的美丽形象背后，她几乎从未在荧幕上痛痛快快地表达过真正的自己——那个幽默直爽、富有主见的“叛逆女孩”。
“最美周芷若”
说起周海媚，人们最熟悉她的角色自然是1994年版《倚天屠龙记》中的周芷若，这个角色被称为“最美的一版周芷若”。熟悉金庸小说的人都知道，这个角色的性格跨度极大，要从年轻时的善良乖巧，变成后期的叛逆、狠毒，这种复杂性极强的角色对演员的要求很高，彼时周海媚不过28岁，但她却通过自己的琢磨演绎，将这个角色深深刻在了观众的记忆中，成为电视史上最高光的角色之一。
图/周海媚社交平台截图
凭借一部古装剧得到如此高的评价，并被观众铭记将近三十年，是周海媚遇见了自己的天时地利人和。1992年，通过TVB的几部电视剧在粤语地区走红的周海媚，又通过张学友的一首《吻别》走进了全亚洲观众的视野。在这首歌的MTV中，周海媚没有台词，单单依靠性感明艳的形象和几场出色的眼神戏，就令人印象深刻，随着歌曲在音像店、录像厅和电视台的传播，她的形象进入了千家万户的视野。那几年，她还连续被评为“香港地区最受欢迎女演员”。
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，周海媚的星途算是顺风顺水。但是，一种厌倦感已经在周海媚心头萦绕。那段时间，出身无线艺员训练班，已经成为一名职业演员的周海媚一直在想着转型，因为天生的美貌，周海媚总是收到相对温柔或者女性化程度很高的角色，但是她本性是很刚强、直率的，也喜欢尝试新鲜事物，她喜欢演戏这个工作，自然希望能在角色上有所突破，但是当时她收到的剧本常常都是差不多的类型，这让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。
此时，中国台湾制作人杨佩佩、导演赖水清邀请周海媚出演新版《倚天屠龙记》中的周芷若，结果周海媚直接拒绝了。这个角色足够复杂，演好了一定会很有突破，但周海媚却没有感觉，因为她看过原著，当时就觉得周芷若因为情感受伤而黑化的情节，显得有些睚眦必报，这种行为方式让性格直爽的她很不理解。后来，导演赖水清为了这个角色，从台湾特意飞到香港游说她，告诉她，这个角色可以理解为一位爱情方面的受害者，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自由演绎，导演的这番话才最终说服了她接下这个角色。
电视剧播出后，周海媚版本的“周芷若”果然在观众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烙印。有人评价说，她一举一动都像从书中走出的那样完美。还有人觉得，周海媚的外表气质实在吸引人，哪怕是后期性情大变后的周芷若，在她的演绎下似乎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，而是令观众感到同情。实际上，一切并非完全是因为外表的缘故，而是因为周海媚努力去贴近了周芷若的内心，并把这种情感准确传递出来。后来，金庸本人甚至难得地高度评价了周海媚版的周芷若，他表示，如果当初他知道是周海媚来演周芷若，他愿意为她修改剧本，让她和男主角张无忌终成眷属。能够得到原著作者如此高的评价，确实是周海媚作为一位演员的荣耀。
温柔外表下的叛逆灵魂
生活中接触到周海媚的人，一眼就能感觉出，真实的她和她在荧幕上的形象有着强烈反差。年轻时，她被观众记住的往往是温柔多情的邻家小妹，或者是楚楚可怜的“前期周芷若”，但在生活中，她一开口就有一种快人快语的感觉，给人的感觉是侠气冲天，直接大方。曾有媒体问周海媚，1994年版《倚天屠龙记》的周芷若和2019年版《倚天屠龙记》中周芷若的师傅的灭绝师太，两个角色都是她扮演的，那么，哪个角色跟她的本性更接近？周海媚干脆地回答：“两个都不像。”
这种直爽的回复，相当符合周海媚本人的性格。周海媚生于香港，幼年曾跟着外公外婆在海岛上和大自然为伴，像野孩子一样长大成人。小时候，周海媚的名气不小，因为她调皮又外向，甚至曾经为了自己的狗被毒死和邻居打架。周海媚的父亲是居住在香港的满族人，因为家族传统，父亲对她的教育中一直有一些对礼仪的要求，看到她这样野性难驯，就开始担心她“嫁不出去”，但她依旧充耳不闻。另外，她也感觉不到自己天生长得漂亮，只记得小时候自己深度近视，天天戴着镜片极厚的眼镜，摘了眼镜，连自己的长相都看不太清。
到了18岁那年，周海媚的父亲偷偷给她报名参加香港小姐选美，本意是让她通过选美的培训学习，学着更加端庄、淑女一些。结果周海媚本性难改，参选时面对镜头时常不自觉地咧嘴大笑。电视台的人问她是否喜欢看电视，她直接回答“不喜欢”。比赛结束后，她如愿落败，只获得第十五名，她还兴奋地跟其他港姐握手，对她们表示祝贺，像小孩子一样跑来跑去。即便如此不拘小节，但周海媚依然因为亮眼的外形被香港TVB电视台看中，签入旗下做演员。
电视台看中的，自然是周海媚亮眼的外表。因此，一开始做演员那几年，她接下的剧本大部分都是符合她先天外表的温柔女孩。在那个时代人们心中对黑发、红唇，时髦的“港女”有种天然的想象，在这些特点之外，周海媚的形象又给“港女”加上了温柔和亲和力，也就自然迅速成为那个时代许多男性的梦中情人。据她回忆，直到三十多岁她来到内地拍戏时，北京的美发店里还能见到她过去的海报，让她倍感亲切。但很快，周海媚就对“成为大众内心投射的一部分”感到了烦恼，因为那种投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。
幸好，周海媚的叛逆激发了她的行动力和决断力。她决心不再跟电视台续约，宁可没有固定收入地沉淀一段时间，也要搞清未来的事业方向在哪里。有段时间，她连房租都交不起，却依旧没有因为经济压力而放弃。也正是因为这种坚持，最终让她等来了周芷若这个红遍全亚洲的角色，也开启了她全新的演员生涯。而也正是外表温柔与内心刚强的反差，才让她在年纪渐长之后，能够演绎和体会从周芷若、纳兰如意到灭绝师太等多种层次的角色性格，努力超越自己外表的限制，完整地传达出来这些角色背后的复杂性。
随性生活，绝不后悔
2002年前后，周海媚突然将事业重心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：北京。那年，她曾在北京拍戏，拍戏期间恰好赶上了一场大雪，她在雪里兴奋地玩耍，一下子就爱上了这座城市，很快，她就做了决定，不顾家里人的不舍，坚持到北京来。在她的讲述中，对北京的向往来自两点，一是喜欢北京大气宽敞的市内环境，另外一点她也曾承认过，就是因为当时，她在内地谈了恋爱，“为了拍拖”。
这种选择，很符合周海媚自认的个性，除了刚强、叛逆，她也深知自己在生活上的随性，并愉快地接受自己这样的性格。当年，二十多岁的她选择和演员吕良伟闪婚，也是并未考虑太多，凭借直觉做出的抉择。很快，因为演员生活不规律，与家庭生活产生矛盾，她也毫不拖泥带水地选择了和吕良伟迅速离婚，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。从这件事可以看出，周海媚随性、干脆的性格始终未变，她会因为一时冲动做一些抉择，当她发现这个抉择并不正确时，她也会及时修改，并坚决执行。她说过，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回头看的人。
从香港来到北京，她重新布局自己的演艺事业，也在应对新的影视业变化，努力多样化拓展自己的角色，向年轻人学习。近年来，她接了很多不同于以往形象的角色，因为这些角色，她也受到了一定的争议。2018年，在大热剧《香蜜沉沉烬如霜》里，周海媚饰演反派角色荼姚，演技遭到争议，很多评论已经涉及人身攻击。在这件事上，周海媚选择直接退出微博。“一生何求，谁计较赞美与诅咒。陌生人你好，感谢你的爱意和乖张，微博再见，继续我的地阔与天长。”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留言。此后，周海媚的信息都会通过工作室和视频平台发布，她的个人微博再没有更新过一次，坚决的“不后悔，不回头”。
离开复杂的舆论场，周海媚找到了自己的清净所在，她把一部分精力放在享受生活上。如今，她在北京的居所里有猫狗为伴，也喜欢到各地品尝美食小吃，上节目展示厨艺。有人开玩笑说，周海媚就像“美食博主”。她心态年轻，同剧组的演员总是爆料她爱笑，爱玩，爱做鬼脸。可以想象，那种阳光明媚的样子，一如她三十年前在港姐选美舞台上，留着羊毛卷发型，穿着亮眼的彩色泳装，那种不顾旁人眼光自由做自己的样子。
很少有人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不随着环境改变自己，但她做到了。如今，在北京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周海媚，在一个她喜爱的雪夜里离开了。
作者：仇广宇 来源：中国新闻周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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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2-13 09:33: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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