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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家卫沪语版《繁花》上映,再看这一段文字,感触颇深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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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2-30 12:55:48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上海土著家庭穷的有多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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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人女,出生在1994年,我出生的那一年,妈妈工作的消防线带厂倒闭下岗,和很多答主一样,我从小住在上海市中心最繁华的地界,但却与所有的精致体面无关。童年时代,最经常的记忆是吃完饭去淮海路看灯。是的,在上海在繁华的商业街,我们一家人的休闲活动不是购物不是吃饭,而是去看个灯。虽然从小长在淮海路的隔壁,但记忆中,除了淮海路上的新华书店,淮海路的哪家店我都没真的消费过。

青春期是我人生记忆中最黑暗的片段,对人生似懂非懂的无力感几乎就要吞噬了我。学校里,我不是那种聪明的学生,却被家庭教育灌输出了过剩的上进心,那种上进心夹杂着底层可悲的自尊,和少年心气的不成熟。每次考完试回到家,父母总有让你继续努力的点,哪怕是记忆中每次考试我都在班里的前五。而在弄堂那个二十多平的空间里,我连躲着哭都没有空间。所有的压力和争吵都在那个拥挤的空间中爆发,不稳定的母亲和无能为力的父亲,是的,在我少女时代,母亲的梦想从来都是有一套二居室的房子,而父亲满足不了,失望,不甘,痛苦。可怖的是这种情绪在漫长的弄堂里并不独立,在那破败的房子里,隔壁邻居不体面的家事和熊孩子无休止的喧闹都破墙而来,穿透我家本就凌乱无章的生活与青春期少女七零八落的精神世界。我的青春期充满的泪水,我的抗压能力极差,能在一次体测前紧张得睡不着觉,能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学车。输不起,真的输不起,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像一张网,让我挣脱不了。现在想来,那张网名为匮乏,不论是精神还是物质。

我就是这么长大的,十八岁的那一年,我无数次想象死亡。

说来奇怪,好像成年是一个急转弯,我好了,我家的情况也好了。

那一年,我考上了大学,当然不能是什么好大学,但是起码是个本科。我家终于摆脱了弄堂的破房子,是的,前一年我爸的姑妈离世,我叫她大奶奶,大奶奶没有自己的子女,多年前有过一个承诺,让她弟弟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爸为她养老送终,我爸是一个没有太大能力,但是一等一的好人,可能是善有善报,我家最终留下了这套54平的老公房。

虽然起点不咋样,但我足够幸运,捡漏了一套还算不错的房子,虽然房子在外环边,虽然房屋面积远远够不上体面,但是大差不差,我终于在我十八岁那年有了自己的房间,那是2013年,我那长年被平庸折磨的父母终于松弛了下来。他们攒了大半辈子的钱,房子追不上,但他们拿这个钱的一小部分买了车。还记得二十岁的时候,有房有车,我觉得一切很梦幻,真的,好像之前我过的日子才是真实的,当下吧的一切都是偷来的一样。

是啊,大家都是一样,差不多的工资,差的就是房子,差的就是运气。

而我的人生,好像就是以搬离那个老房子为起点,走上了上坡路。

2019,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,命运仿佛是一个罗盘,我妈的命运照到了我的身上,公司开始裁员了。我回家,青春期的阴影又一次投了下来。我记得那是晚饭的时候,他们没有等我吃,但是热好了饭菜给我。我吃着饭的时候说出了这事,我妈听后出人意料地说:没事,你回家,家里养你一段时间没有关系。

是的,母亲在我记忆中的强势蛮横的样子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父母无条件的爱,在之后更远的日子里,父母对我没有催婚,完全尊重。是父母变了嘛?我想可能从来就没有变吧,我所有承受的鸡娃教育应该是父母那辈人对时代巨变的应急反应。他们太害怕了,那种恐惧统领了他们对我的教育。他们生怕我成为那个赶不上的人,害怕他们差的无数口气遗传到了我的身上。

我的父母辈很不幸,他们继承了他们父母辈的平庸,在年少时缺乏读书改变命运的眼界,更没有状元及第的天资。浑浑噩噩地长大,糊里糊涂地结婚生下同样平庸的我,遇上以时代之名的下岗大潮。

我的父母又很幸运,更平庸的父亲进了一个没有下岗的好单位,安稳到了退休,甚至在中年后论资排辈地做上了小领导。稍有聪明的母亲在下岗后靠自己考单位成了商嫂,虽然往后十余年没有什么发展,但她足够幸运,分到四川北路商圈的她,选中了那个最晚倒闭背靠烟草的商场,平稳退休。

市中心孩子的命运就是这样,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,但是你动迁了,我还没有等到。你家拿钱买了房子,我一时糊涂没去买。大家的父母都是普通人,但是我爸在一个好单位,而你妈妈的厂下岗了。

一切就是这样,一瞬间可以改变往后所有的人生。然后就是这种只差一口气的落差,折磨着所有所有仍困于匮乏的人。过去三四十年中国发展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,而上海这个繁华集大成者,更是如此。这样一个时代啊,对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太难了,无数次父母感叹零几年的时候,不是没有机会,是不敢贷款。

好在一切都过去了,我终于长大了。27岁的时候,未婚的我重新回到了市中心二十多平的家,我一个人生活,到公司的通勤时间不过半小时,我的工作还不错,收入我很满意。于是,我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笃定的感觉,我不再害怕恐惧焦虑。但我真切的知道,差一口气的命运玩笑还在上演,18年以后我身边无数朋友的人生被一场裁员,一次封城打断。

也许我会是下一个,我知道。

也是那之后,无数次我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区,社交媒体给家附近马路贴上了亮丽的标签,好多人爱她,我的外地朋友对我家充满滤镜,他们热忱地想象着老弄堂里的精致。于是我也开始带着发现美的目光注视跨过了一个世纪的老房子,我确信,它的风韵值得大家的溢美之词。我曾在下班路上望见一个年轻女孩指着洋房说:我好喜欢这个,如果可以,我想住在这里。

我从她身边走过,带着不久之前老洋房应阳尽阳的记忆走到了下一个街区,那是细雨绵绵的春日,夕阳下一辆敞篷跑车从我的面前呼啸而过。十年之前,我离开的时候,市中心还没有如此张扬的财富,只有艳羡你摆脱弄堂命运的邻居。走过一个十字路口,我到了家门口,打开门是一楼灶披间熟悉的霉味,唯一的光源是身后还未暗透的天,我转头去看,背后是这十年里拔地而起的大平层。我的耳边是领居家一如既往的责怪与不平。

中心之上再造中心。

这是工地上的slogan。

土著家庭到底有多穷?我在想,什么是穷呢?没有饿过一顿,更不至于没钱上学,甚至还有不少满足型消费。

穷啊,在上海就是差的这一口气,和无数瞬间,面前和身后的落差吧。

源自/柯基的狗腿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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